我真的不怕痛。
小一體育課時被人一整個推倒在操場的石屎地上,右腿的膝蓋就這樣擦傷至脫皮流血。還在呆的我只是跟從老師走到保健室,剛巧那裏有個在休息的小四哥哥,他便聽從老師指示替我消毒傷口,再把我整個膝蓋都塗滿了紫藍色的藥水。我到現在還在質疑一個小四學生是否有能力去處理好一個傷口,但唯一可以肯定的,是從頭到尾我一滴淚也沒流過。
不過那天剛好爸媽都有來接放學,他倆從遠處看到我的傷口後,面上浮現那驚訝的樣子,到現在我還會想起。
小六那堂自修課,我還記得來代課的是我小三的班主任。那陣子的美術課剛好在教板畫製作,因為自己的早已完成了,所以就襯著這個空餘時間替同學雕刻她的。就是不專心也不小心吧,一失手就把滿佈鐵銹的雕刻刀插到左手的食指頭。當我還嘗試表現低調時,身旁的同學已發現我流血不止並告知老師。當然,又被送到保健室了。
事隔多年手指頭上的疤痕還清晰可見,但更深刻的是那天放學,當時的班主任來到操場找正在列隊準備放學的我,用著半怪責半關心的語氣,說我回到家爸媽見到我又不小心弄傷自己會怎樣想,然後我就在人來人往的操場中央大哭了。
我很清楚記得這件事,因為那天是媽的生日。
然後到了二零一二年一月二日,晚上十一時三十九分。剛把 Facebook Status 的手寫稿經 LINE 傳給友人,托他代我明早 Post 上 Facebook 後,就從媽替我於家裏拿來的袋中,找出另一本 MUJI 單行簿,打開上次停筆的最後一頁,開始寫我這天的日記。從這天早上怎樣換了一身上班服卻被困在這個空間內,一直寫到剛剛交托友人的那件事,直至,我開始寫我的遺書。
Last Words,遺言,離開前遺留下來的最後幾句說話。原來,到真正要落筆的時候,腦海裏只會一片空白;又或者那不是空白,只是你不知應該拿當中哪一部分出來記下。嘗試組織三四句最後想對他們說的話,卻發現自己從來也不是瀟灑的人,原來,我真的很怕死,怕想做的事未做,更怕我還算瀟灑地離開卻遺下一群關心我的人,沒有聽過古巨基的《不如留低我》也、聽過《龍鳳鬥》裏頭的《如果你 / 我有事》吧。
腦海裏只重播著家人和朋友這幾天為我奔波的畫面,還有那一副副擔心的樣子。一邊回憶,一邊把想到的都寫在簿上,最後只有一堆毫無連貫性亦卻最真實的文字存活於簿上。
在手術室醒來後被推回病房,整個人只感到好累,也好冷。護士把我搬回原來的病床後,媽與友人就進來了。那一刻傷口痛嗎?麻醉藥還未散了理應沒什麼知覺,但我卻感到好痛好痛,眼淚停不了的流下來。當媽正想抽手替我抹去眼淚時,我只能花剩餘力氣去抓她的手,但已經再說不出一句話,看著她的臉,彷彿就像那天剛來到這個世界一樣。
只不過那時候,我什麼都不知道,只懂哭,眼淚卻不帶情感;但這次我知道,看到關心你的人在擔心你,卻騙你沒有的那個樣子,才是切切實實的痛。
好痛,不過還好,我回來了。

: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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