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aturday, June 2, 2012

舊|人(下)

會場內鴉雀無聲,漆黑的舞台上就只有一綫血紅色的光,然後一片黑紗緩緩升起。憂怨的鋼琴聲,伴奏著一把低沉而沙啞的女聲,彷似一隻在滴著血的黑天鵝在呻吟著。


血隨著音樂慢慢地流出來,擴散到整個會場,愈見鮮紅。直到進入副歌一刻,歌聲中的怨恨終究爆發,血如泉湧,整個心臟就像被人一手緊緊握著,就如被一刀插入心,來不及感到痛楚,腦海裡只有一片空白。那刻我才知道,她不是黑天鵝的狂,而是黑寡婦的傷。

血液終於不再湧出,凝聚在中央,只剩下一個個漣漪。舞台由血紅色慢慢轉成暗紅,一種血流乾了繼而凝著的顏色。這一刻我與友人相視,也再沒說甚麽。然後,耳邊就傳來了這一句:

「在這一年 是你離開了我」

只是一個身份的變遷,為何每分每秒都能找到一些細微改變?

「來讓你今天碰見 那日離棄我 原是你損失」

活得比你好表面上是樂觀正面的宣言,實質卻是建基於不甘心的復仇;可是,就算是報復,又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嗎?

「事隔幾年 在眼前這個我」

如果遇見你,我應該微笑嗎?

「還多得你鼓舞」

你呢?



曾走過的路、曾說過的話、曾拍過的照,曾看過的演唱會,一切一切,在你的記憶裡留下了影子,改寫著你的生活。你架着的黑框眼鏡、你對梅酒的喜愛、你擁護的那個歌手…每一個曾經進入你生命的人,造就了現在的你。

但,那些人,你不想見,還是說不想再見?你準備好了,還是從未準備遇見?












演唱會完了,正在離開會場的我們收到朋友的來電:

「難得在同一場合,我們不如見面吧!」

在會場外等候他倆然後就步行到火車站。沿途友人還是按捺不住拉開了那位朋友說起了整件事,聆聽着的他顯然露出一幅不知所措的表情。我只好笑說既然演唱會開始前都沒有遇見,難道會在這刻才遇上,總沒有這樣的巧合吧?

站在前方的我說完了這句話,就停住了腳步,站在紅磡火車站的四號月台。
而剛在對話中出現的那個人,就站在不足三扇閘門之距。


一秒,我和他倆四目交投;
一秒,我還嘗試遮掩背後的身影,但顯然眼前人已與他們的目光對上了;
一秒,不知所措的我還意圖找一些說話化解當刻的尷尬,卻忽然感到背後有一隻手拉着我;
下一秒,兩人同時轉身,拖着伴侶往相反方向一直向前走,我和友人只好跟隨着。

直到車來了,上車,大家都不發一語。



 同一場合,不如不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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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伸閱讀:舊|人(上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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